第(2/3)页 “臣为官以来,兢兢业业,不敢有丝毫懈怠,家中老母至今仍穿布衣,食粗茶。” 周正一边哭,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鼻涕。 “臣听闻赵野在河北滥杀无辜,甚至要杀尽天下读书人,臣心中惶恐,才去东华门外询问。” “可赵野……赵野他……” 周正指着赵野,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。 “他仗着天子剑,逼着臣行大礼,让臣在尘土中长揖不起!” “士可杀,不可辱啊官家!” “赵野此举,是在践踏臣的脸面,也是在践踏天下寒门学子的脸面啊!” 周正哭得捶胸顿足,几乎要晕厥过去。 这番唱念做打,极具感染力。 朝堂上,不少出身寒门的官员,眼眶都红了。 他们感同身受。 读书人最重脸面,赵野这么干,确实是把他们的尊严踩在了脚底下。 “臣请官家做主!” “若不惩处赵野,臣宁死于殿前!” 又有几名御史冲了出来,跪在周正身后,摘下官帽,放在地上。 这是死谏的架势。 赵顼看着下面这一幕,眉头皱了起来。 他心里腻烦得很。 一群大老爷们,在这哭哭啼啼,成何体统? 况且本来就是你们先去堵人,骂人家祖宗,现在来卖惨? 真当自己是瞎子不成? 但明面上,作为皇帝他又不能这样说。 毕竟“不辱士大夫”是政治正确。 赵顼转过头,看向赵野。 “赵卿。” “对于周御史的指控,你有何话说?” 所有人的目光,都集中在了赵野身上。 等着看他如何辩解,如何理屈词穷。 赵野看着周正心中涌起不屑,比惨是吧? 看看你有没有我惨? 他这具身体的家世可比周正惨多了。 “哇——!” 一声毫无征兆的哭嚎,从赵野的喉咙里炸了出来。 这声音之大,之惨,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哆嗦。 连赵顼都惊得往后缩了一下。 赵野根本不顾什么朝仪,什么规矩。 他两腿一软,直接瘫坐在金砖地上。 双手拍打着地面,放声大哭。 “苦啊!” “周御史,你说你苦?” “你寒窗苦读二十年,家中老母穿布衣?” 赵野声音悲愤,好似得了莫大的委屈。 “我赵家三代,哪一代不比你苦?哪一代不是把命填进了这大宋的江山里?” 赵野指着汴京城的西北方向。 “宝元元年!西夏李元昊反!那一年,我祖父赵铁山,响应朝廷号召,自备干粮,去陕西投军!” “三川口一战!全军覆没!” “我祖父连个尸首都没找回来!只带回来一件染血的破袄子!” 赵野眼泪横流。 “那时候,我爹才五岁!” 他转头看向富弼。 “富相公!那时候您在朝中吧?您知道三川口死了多少人吗?” 富弼身子一颤,花白的胡须抖动着,低下了头。 那是一场惨败,是大宋的伤疤。 赵野没等他回答,又继续哽咽说道。 “庆历年间!朝廷要岁币!要军费!” “我祖母!一个妇道人家!带着我爹,日夜纺织!” “为了交那一匹军布的税,她连续熬了十个大夜!” “布织出来了!人倒下了!” “死在织机旁!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把梭子!” “因为那是给官家的税!是给前线将士的军资!她不敢停啊!” 大殿内,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彻底消失了。 只剩下赵野那泣血般的控诉。 “嘉祐元年!蜀地发大水!” “我爹!为了救被洪水冲走的乡民,被巨木砸断了腿!” “如今走路都是瘸的!” “我娘!一个弱女子!既要伺候腿脚不便的爹,又要养活我们兄弟!” “她去给大户人家浣洗衣物,大冬天的,手冻得跟烂萝卜一样,全是口子!流着血水!” “就为了供我读书!供我考进士!” 赵野起身,逼近周正。 第(2/3)页